“人带回来了吗？”

楚有炆看着堂下跪着的手下问道。

“将军，昨日派去城外劫人的暗卫……无一人归来，均被那鲛人身边的男人给杀了，请将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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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有炆冷哼一声：“一群废物，还得本将军亲自出马。”

语毕，雷厉风行地推门迈了出去：“把人都给我叫来，你在前面带路。”

“遵命！”

疾冲在屋内满脸阴沉地看着唐三的伤口，是他的失误。

昨日出城后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身后有一批人跟着，而且还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当即心思急转，此事要么是允王恨极了他宁愿自己倒霉也要把他拉下水，要么就是那皇帝发现了鲛人未死，还在暗地里搜寻。

总之不管是何原因，他都已经将唐三置于危险之中，虽然最后险而又险地将那群杀手全部解决了，但唐三也因此受了伤。

唐三怯怯地看着疾冲的脸色，不安地唤他：“疾冲……”

疾冲回过神来，收敛起脸上隐隐的煞气，心疼地握着唐三的手，手上已经涂了厚厚一层膏药，结结实实地缠了几圈纱布。

“三三，还疼吗？”

唐三眼中含泪，摇摇头：“疾冲我不疼，鲛人受伤后很快就会痊愈的，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疾冲叹了口气：“三三，我不是对你生气……算了，是我不好，我不生气了。”

唐三这才笑开了：“疾冲，我很快就能和你出去了，你再等等我。”

“嗯，三三，但是我们没银子了，没银子就不能给三三买糖葫芦了。”

“那……那怎么办？”

疾冲握着唐三的手：“所以这几日我要出去赚银子，三三一个人乖乖待在这，等晚上我就回来陪你了，好不好？”

唐三毫不迟疑地应了下来：“那我等你回家。”

疾冲将唐三安置好之后，只身来到了一片树林。

缙国与炀国向来不和，对彼此国家的将领更是恨之入骨，疾冲知道缙国在炀国埋伏了一批人暗中刺杀楚有炆，因此发了暗号在树林约见。

疾冲倚在高耸入云的树干上，树叶层层叠叠遮住了他的容颜。

不多时，一个蒙面男子来到了树林，疾冲扔下昨日从那群暗卫身上取下的令牌和密信。

“三日后楚有炆会在伏虎林现身，你们可以提前派兵埋伏在那里，届时天罗地网，斩杀楚有炆不费吹灰之力。”

疾冲用的暗号是只有缙军才知晓的，因此那蒙面男子没有丝毫怀疑，而疾冲并不想让缙军知道他的行踪，只想借刀杀人。

蒙面男子离开之后，疾冲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尾巴跟着才回到了住处。

疾冲回来时就看到唐三挽起衣袖从锅里舀粥。

唐三看到疾冲回来了，开心地露出一个笑脸：“疾冲你回来啦，快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三三！”

疾冲拧着眉将唐三拉到身边：“你手都受伤了，这是在做什么？”

唐三软软地朝疾冲笑了笑：“我在学着煮粥啊，那天在夔州城看到有人在卖粥，我看了一会就学会了，想做给你吃。”

疾冲脸色不大好看：“我是缺胳膊少腿还是穷得买不起饭了，要你受着伤给我煮粥。”

疾冲平日里未语先带一丝笑，为人不拘小节，让人心生亲近，对待唐三更是温柔宠溺，从未过发火的时候，但当他冷下眉眼的时候，气势凛然，一下子让唐三感到陌生又畏惧。

唐三唇畔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无措地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将受伤的手悄悄地往身后藏了藏。

疾冲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冷，赶紧补救道：“三三，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对，只是我希望你好好养伤，其余的交给我就行。”

唐三听后还是有些难过，声音不复以往的清脆雀跃，闷闷的让人听了心里发堵：“疾冲，我只是想为你做一点事，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疾冲心口微疼，觉得自己混账极了，分明是他疏忽大意没有保护好唐三，现在却对着受伤的唐三撒气。

疾冲伸手将唐三搂进怀里，摸着他软软的发顶，心中满是愧疚：“对不起三三，我不知道你这么在乎，但是我从未觉得你是负担，明白吗？”

疾冲确实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尤其怕惹上人情债，任何事情能用钱财抵消就把事情摊开了明算账，他不怕别人欠他人情，但他最怕自己亏欠别人，人情是最难还的东西。

也许唐三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敏感地察觉出了什么，所以才会害怕自己被抛弃。

唐三迟疑地伸出手回抱疾冲，将头埋在疾冲的脖颈中，含泪笑着应道：“嗯，我知道了。”

这几日疾冲每日都会出门一趟，前往夔州城再离开，半路再将楚有炆派来的探子甩掉。

连着几日，疾冲感觉到对方已经开始逐渐急躁起来，便计划着第三日在伏虎林现身，将楚有炆引过去。

而唐三自从那日之后笑容少了许多，虽然疾冲尽力逗他开心却并未起什么作用。

唐三自从成功幻化出双腿之后懈怠的修炼在这几日又重新拾了起来，并且比先前更加刻苦。

疾冲看着唐三执拗的眼神，没有劝阻，他知道没有资格插手。

他也知道唐三的心结。

他的小鲛人不想躲在他的庇佑下不沾风雨，也从来都不是柔弱无骨需要依附他才能存活的菟丝花。

疾冲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只是沉浸在唐三对他全身心的依赖中逐渐忘了，不自觉地将所有的事情大包大揽，不愿让唐三涉足一点危险。

然而他却忘了唐三会不安会害怕，因为他可以随时潇洒地抽身离去，而唐三失去他却没办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如果……如果那日他没有再回头。

或许唐三已经成了山洞里一具孤零零的尸骨，被虫蚁啃噬殆尽。

疾冲曾经想过这个可能，只是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丝念头，都觉得心被扯得生疼。

疾冲这一生几乎没有后悔的事，他从来都是遵从自己的意愿行事。

离开缙王宫去当一个自食其力的赏金人，一当就是六年，只因他不想为了所谓的权力地位与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女子成婚。

他不在乎金钱权势，他向往自由。

他想像追日那样自由自在地遨游长空，心意如风，随心所欲，所以他也不喜欢背负什么东西。

但碰到唐三之后，他心甘情愿被束缚。

那日小鲛人流的珍珠都被他一颗颗拾了起来放在匣子里，满满当当一匣子。

每当唐三开心地捧着匣子炫耀时，他都会想起那日唐三该有多绝望，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

疾冲并不肯承认自己当初的决定错得彻头彻尾，又或许是不敢承认。

为此也就这么含糊了过去，单纯的唐三没有追根究底，他便也当做那日他只是奔赴千里去夔州城为他心爱的小鲛人买了几根糖葫芦。

疾冲每日依旧如先前那般温柔，只是经常会在唐三修炼的时候沉默地守在一旁注视着他，如同一座岿然不动的石雕。

唐三并不知道疾冲的想法，他只是依照本能行事，他不想成为疾冲的负担，也想努力修炼变强大来保护疾冲，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唐三修炼时感知不到周身的事物，因此也不知道疾冲每日在一旁用怎样复杂的目光凝视着他的侧脸。

唐三这几日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萌芽，每当他多修炼一刻钟，那个东西便往外生长一寸，顺着他的血管缓慢扩张至全身。

他没有跟疾冲说这件事，加之疾冲这几日白天都不在家，经常到黄昏时分才回来，唐三怕自己说漏了嘴，便也不怎么缠着疾冲叽叽喳喳问这问那。

他想给疾冲一个惊喜。